四大投行领导人看IPO改革

四大投行领导人看IPO改革

IPO已暂停300多天，在这期间，投行的生存状况究竟如何？在IPO监管趋严的总体趋势下，投行又是如何转型和控制风险的？他们对目前的新股发行改革又有何期待？……　　9月28日，在《价值线》主办的“2013中国高成长企业及投行领导人峰会”上，《价值线》记者独家专访了广发证券投行业务管理总部总经理何宽华、长江证券承销保荐有限公司总裁王世平、齐鲁证券总裁助理(分管投行业务)王承军、招商证券投资银行总部总经理谢继军等多位券商投行领导人，了解到这些身处新股发行改革最前沿的投行领袖关于上述问题的最真实看法。　　广发证券投行业务管理总部总经理何宽华：　　要允许高科技企业估值有一定泡沫　　《价值线》：本次IPO改革征求意见稿已发布近4个多月， 与当前执行的规则相比， 您认为此次改革会在哪方面有所突破？对于咱们投行来说，对此次改革有何期待？　　何宽华：征求意见稿有三个趋势，就是法制化、规范化、市场化，把监管放在事后，权力下放券商。 对我们投行来讲，对这次的新股发行改革有三个方面的期待，第一是自主配售权，第二是允许自由选择发行时机，第三是自主定价。　　《价值线》：这是否就是市场化的体现？　　何宽华：我们也一直在纠结什么是市场化，09年推出的市场化， 其实就是不管，结果出现新股发行“三高”现象(高价发行、 高市盈率和超高募集资金)；12年又推出限制发行市盈率上限。其实整个社会心态有纠结的地方，一方面出了问题希望管理层控制， 另一方面又不希望限制自由，这其实是很矛盾的问题。　　“三高”其实不是一个什么问题，就是一个投机的表现， 需要用供求来调节。为什么新股发行价这么高，其实是供给不够。 对中介机构也有矛盾的地方， 如果我们不把IPO企业的亮点说透，不把胸脯拍响一点，说实话，我很担心过不了会啊。 如果上市企业盈利很高，前景很好，应该允许他有高的发行价。　　《价值线》：三高是否是制造泡沫？像现在的创业板，市盈率普遍很高，是否会蕴藏很大的风险？　　何宽华：成长性的公司一定要给高估值，期间会出现一定的泡沫，但他们代表了未来转型的方向。 我们不要害怕泡沫， 像美国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铁路泡沫就带动了美国经济的发展，当时铁路在美国也是不允许的，政府也不给批文， 但是他就在地上哗哗的刨起来了，如果过于谨慎，这个东西就不可能发展起来。 而上一轮互联网泡沫也把我们现在的生活也改变了。换句话说，如果不给新兴行业高估值，我们还能给谁高估值，难道给钢铁和水泥高估值。 所以一定要给这种新兴的经济业态，包括新能源、4G、手游、移动互联以高估值。如美国特斯拉，它带来的是整个交通运输模式的改变，再加上4G、 传感器等行业的联动，未来不可想象。此外，医疗健康领域和一些新兴的互联网商业模式， 如苏宁云商，我们也非常看好。　　《价值线》：未来我们选择项目行业是否会像这些新兴行业倾斜？　　何宽华：我们一定会向这些行业倾斜，还成立了专门的TMT、医疗保健团队。 我们刚在深圳举办了移动互联大会，如果将来4G上来，网络带宽足够， 将来开会啊随时可以通过移动互联来解决，甚至不用去办公室了。将来的智慧城市、大数据等发展起来，将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根本性的变化。 对移动4G我们格外重视。现在监管层也有趋势要放松盈利性的要求，这是很正确的方向。 否则像百度、这些很好的公司都跑到境外了。 其实监管层只要把规则制定好了，里面的空间很大，保护投资者不是保护投资者不赔钱，只是保证规则公开透明。通过信息披露将责任交给中介机构，设定一些基本的盈利期限、流动性规模的要求， 像国外也都是市值的要求，也不是盈利性的要求。　　《价值线》：IPO暂停了一年多，对投行来说影响是非常大的， 甚至有人以投行的寒冬来形容这一段特殊时期。 请问， 贵公司在IPO暂停这段时期，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　　何宽华：IPO暂停后， 我们一样在投入，工资等刚性成本很大，对此我们也在进行一些布局， 对已上市公司提供价值增值服务，包括再融资、资产证券化等等。 我们也在借鉴一些金融机构的经验，进行嫁接。包括信托的一些业务，投行也可以一定程度的介入。像股票融资我们原来不做， 但是现在也能放出几十个亿。理论上讲，投行创新的灵活性应该比银行要大， 但现在创新还不如银行， 以后会加大金融产品设计。　　未来即使IPO放开也不会做太多， 从现在监管的趋势来看， 未来的IPO的承销费也不会太高。 原来有通道保护，加上普遍的三高现象，承销费率甚至有超过百分之十几的， 有超额收益的时候砍价是容易的， 但是现在市盈率下来了， 承销费还会给那么高吗，不会的。　　《价值线》：现在并购是个热点，广发证券会在这方面发力吗？　　何宽华：并购一定会成为热点，之前监管层也发布了关于并购的分类指引， 像创业板的一些企业， 如蓝色光标、掌趣科技等等，通过新兴产业的并购，他的市值效应就出来了。 此外，去产能化也要靠并购， 一些传统行业如煤炭钢铁等行业的并购也是政府所鼓励的。　　《价值线》：IPO重启日期不定，打破了很多拟上市公司的在资金使用、新项目投入等方面计划， 也有些公司有放弃A股市场赴香港和美国等地上市。 对于这种情况您怎么看？　　何宽华：客户、市场在国内的公司在国外上市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互联网企业可以， 因为互联网没有时空的限制，像的微信，他的产品在全世界都有使用， 完全可以和FACEBOOK等企业在全球平台上展开竞争。　　《价值线》：最近一段时间，证监会对一些投行进行了处罚， 进一步规范市场。 这对各家投行来说，风控的要求更高了。 请您介绍一下，贵公司在风控　　这方面，有哪些好的经验，采取了哪些新的举措？　　何宽华：做IPO也要风险考量，哪些能接哪些不能接，要有个把握。公司逐利是正常的， 但公司的文化不能形成逐利的文化， 不能挣那些晚上让你睡不着觉的钱。会有这样的公司，锱铢必较，每一分钱都要赚到，但在市场上会累积风险，树敌太多。 齐鲁证券总裁助理王承军：　　提高直接融资比例关键在注册制　　《价值线》：我们知道齐鲁证券投行近几年从无到有，发展速度令业内瞩目，首先请您介绍一下齐鲁证券投行部目前的发展情况吧。　　王承军：齐鲁证券大家可能比较了解，投行2007年开始，2010年形成一个小高潮，当年IPO没有一家被否，在IPO方面排名13位，2011年底，保荐人数达到了61名，2011年公司将投行部门作为重点，提出了承销家数进前10的目标，引进了许多人员，高峰的时候有17个业务团队。从几名保荐人扩展到2011年的61名，实现了从无到有，从有到大。　　今年情况发生了变化，靠以往一个团队，三四保荐人员，十几个业务人员支撑IPO的业务模式已经不适应监管的要求。短期内数量上来了，但是隐藏的风险是巨大的。IPO是长周期项目，往往需要两三年时间，首先政策不可控，证监会以新股发行改革为名暂停了几次IPO，企业经营也是不可控的，任何一个企业的成长也不可能是直线的增长。　　《价值线》：目前齐鲁保荐团队的人数有多少？　　王承军：目前我们的投行部门的保荐人员保持在53名左右。　　《价值线》：IPO暂停后，你们采取什么措施？　　王承军：通俗的说，我们把以往的17个团队，17个山头进行了合并，合成了4个山头，按照所属地合并成了北京、济南、深圳、上海等几个部门。此外我们为了适应IPO暂停，进行了投行转型，去年酝酿变革，今年2月正式形成方案，成立了并购融资部门、创新融资部门。除将技术部和运营部进行合并外，后台特别加强了质量控制，因为质量决定了齐鲁证券能走多远，能活多长。　　《价值线》：这方面是否也跟加强风控方面有关？　　王承军：对，我们是有尽职调查的指引和目录清单的，我们今年对这方面加强特别多。我刚从上海过来，他们对这方面还有点抵触。之前我们没有特别要求调查实际控制人的资金流水，我们知道这方面会有一些抵抗，但是魔鬼往往隐藏在一些细节之中。此外，我们也加强了收入的核查，相应的也提高了对项目负责人和一线业务人员专业能力和尽职态度的要求。　　《价值线》：您对新股发行改革有何期待？　　王承军：我们近年来一直在提高直接融资的比例，但是间接融资的比例一直居高为下，为什么？银行存款是分支机构吸收来的，一旦批准贷款，就可以和客户签协议，可以直接把钱发出去。但是直接融资不一样，可能你找到资金需求方了，也做了尽职调查，但是要提交给监管部门审核，然后给你审核批文，然后再去发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直接融资的效率，然后再加上IPO不断暂停，导致直接融资比例难以提高。其实要提高直接融资的比例，我们希望把直接融资变成注册制，比如短融注册制、公司债企业债注册制，那么直接融资的比例一定会有所提升。　　我们不是说在改革的过程中要忽视监管部门的作用，但是希望从事前的审核变成事后的监管，就是说，之前我都是信你的，信息披露是及时的真实的，但是事后出问题了，一定要严厉的处罚，包括民事赔偿，经济处罚，甚至加上一定的刑事责任，我觉得这是改革的方向。　 长江证券承销保荐有限公司总裁王世平：　　《证券法》不修改新股发行改革难有突破　　《价值线》：我们了解到去年在长江证券在场外交易市场挂牌企业数量第二，今年已经是第一了，看来贵公司在IPO暂停这一年看来采取了不少举措？　　王世平：IPO是没有办法，我们去年7月份过会的项目到现在还没有上市。今年，我们也进行了转型，在加强传统IPO业务的同时，我们目前已做好了“大投行”模式的构建，包括债股结合、上市业务和非上市业务结合、新产品的创新等等。除了IPO外，我们每个业务都有新的项目出来。今年我们应该不会亏，应该说，按照今年这种情况，不亏钱就是赚钱的。　　《价值线》：我们注意到在投行纷纷减薪裁员的时候，长江证券在大规模的招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王世平：我们公司人员从以前的110人扩充到现在的180，我们公司的策略是在现在低成本扩张的时候，引进了一些有市场有资源的团队，如果不引进这些人员，今年还是赚钱的，但是如果今年赚钱，明年不赚钱怎么办。我们着眼的是未来的持续增长。　　我们投行有8个点，集团有100多个分支机构。我们一个部门的人员可以为另一个部门服务，内部的资源是打通的。我们现在储备项目是一个“大投行”的模式，IPO达不到，我们就会看是不是符合新三板，新三板不符合，我们会看它能不能跟我们的一些上市公司进行重组整合，现在是一个综合服务的概念，做的是梯队企业，而不是单纯的IPO公司或定向增发公司。不是一个小的包工团队的企业。　　《价值线》：对目前IPO新股发行改革怎么看？　　王世平：对于投行的老兵来说，我对于新股发行改革的市场化趋向是支持的。供需决定价格，要让价格反映价值。不要动不动就把IPO停了，目前IPO暂停已经有7次，上世纪3次，本世纪4次。　　另外，我认为《证券法》是新股发行改革的基础，现在《证券法》也在紧锣密鼓的修改，我对此十分期待。据我从相关部门了解的情况来看，《证券法》基本上是推倒重来，有很多突破性的变化。因为《证券法》对上市条件有一些硬性要求，新股发行改革不可能突破它。我认为在《证券法》修改之前，目前的新股发行改革不会有突破性的改变。　　《价值线》：对IPO暂停后，IPO企业纷纷瞄准境外上市您怎么看？　　王世平：企业要根据自身的定位决定要上什么资本市场。香港市场是嫌贫爱富的市场，喜欢大家伙。而能够在美国上市太难，在美国的资本市场上市取得成功是小概率事件。　　《价值线》：今年创业板的企业市值增长巨大，对贵公司未来选择项目有无影响？　　王世平：会里对上市公司有个要求，中小板和创业板都有利润要求，我觉得这有点脱离了创业板的要求。我们储备企业是看企业的成长性，我们有一些上市的企业在跟踪的时候利润都不大，甚至有些都不到1000万，后来都上市成功了，就是因为它具有有成长性。我们储备企业在生产阶段就在往前走了，注重培养消费升级等新兴产业。我们现在储备的一些三板或四板，不排除未来就会有创业板或主板上市企业。　　招商证券投行总部总经理谢继军：　　IPO暂停推动投行业务结构调整　　《价值线》：之前我也听业内人士提起，说目前风控做得好的几家投行，包括招商、广发和长江。最近一段时期，已经有多家券商投行，因为保荐的项目存在弄虚做假的行为受到证监会处罚。在投行风险控制这一块，请您介绍下招商证券的经验。　　谢继军：我们在IPO项目的质量上一直是很在意的，这个可以说是我们的一个特点。这主要体现在我们在项目筛选时对利润规模方面的要求，我们是比较早提出中小板利润要到6000万、创业板利润要到3000万才能申报的券商。　　为什么要提这个呢，主要考虑，一是我们通道资源有限，不可能什么项目都报。第二，我们的理解是，企业的规模大一些，安全性更高一些，抗风险能力要强一些。利润好，相对而言，企业的可信度会更高一点。一个利润两三千万的企业，一有个风吹草动，可能就会亏损了，但一个利润6000万的企业，要亏损就不那么容易了。管住了利润规模的关卡，就会天然隔绝一些有巨大风险的企业。这是我们原来一直坚持的一个选择的基础。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国内投行中，我们内核部的规模是比较大的，有十几个人。内核部会在立项、报会前全过程的质量控制。也不能说我们风控做得有多好，但我们一直比较注重质量，并不太注重数量。　　《价值线》：海康威视好像是你们保荐的？　　谢继军：对，上半年利润9个亿，全年估计接近20亿的净利润。当时我们做的时候，他们的利润规模也还可以，大概有4、5个亿的利润。其实还有很多我们做上去后规模还不错的，像信立泰，当时我们做时大概有个3000万的利润，现在一年有大概6到7个亿的利润。这都是我们比较注重质量的案例，包括创业板的东富龙，上市之前有3、4千万的利润，现在半年就1.4个亿。这些企业，慢慢都还是成长起来的。　　《价值线》：利润规模是个硬杠杠。　　谢继军：对，利润规模是一个前提。一个公司上市，我们不可能只看规模，还有公司治理、信息披露等等其他方面。有的公司即便规模到了，但其他方面不行，我们也不会保荐。但首先，如果利润规模达不到，我们就不会去做。这样可以自然规避很多风险。　　《价值线》：近一年来，IPO暂停，对各大投行影响都比较大。招商证券在这方面有些什么举措，取得的效果如何？　　谢继军：IPO只是投行的一个方面，只是IPO融资额高，佣金也相对高，大家比较关注。实际上，投行还有很多其他业务，比如收购兼并、再融资、公司债、财务顾问，只是这些在IPO密集时容易被人们忽略。其实，我个人觉得，IPO暂停，对投行有一个调整结构的作用。原来把太多精力放在IPO了，现在停了，可以花更多的精力放在投行其他业务上，我觉得这对均衡投行的收入是有好处的。所以这一年来，我们在其他方面，收购、再融资啊等方面，投入了大量的力气来提高这方面的竞争力。　　《价值线》：是的，我注意到，去年电广传媒是你们做的。　　谢继军：对的。这个是个比较典型的案例。因为当时他们并购时，它要收购数十个有线电视网络，但当时定向增发对象，不能超过10家。后来我们提出的方案是，把数十家整合成三家，然后再定向增发，解决了这个人数的问题。这个听起来容易，但实际上操作是比较复杂的，因为涉及牌照业务，涉及成立合资公司的具体的股份比例。这个案例做了好多年，大概三年。这个项目我们花了很大力气，也是体现了一定的技术含量。　　《价值线》：在调整投行结构后，取得了什么样的效果？　　谢继军：首先，我们在再融资排名上升了。其次，在没有任何IPO项目的情况下，我们的收入与成本基本是相匹配的，没有亏损。几年前，我们投行全业务都在做的时候，一年也就个把亿的收入。但是现在，光非IPO业务，我们今年可能就会超过两个亿的收入。应该说，非IPO业务的提升还是比较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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